第370章：幸运的张家人
太子妃真的就是一个绝情的人吗？显然不是的。
如果她是，那她在看到那封信之后就不会失态，更不会说出这番话。
这番话看似绝情，但实则是在为张家人着想。
如果她今天见了，或许老爷子不会说什么，但肯定会让老爷子心里不舒服。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本身没什么恶意，也不会包庇，别人也知道你没有恶意，但这种事做出来就是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在这个时候，太子妃不见她的父亲看似有些绝情，但却是最好的办法。
乾清宫。
“父皇！”
第一次，朱高炽没有讲究什么礼仪，而是直接冲进了乾清宫。
不过这跟他的大儿子朱瞻垶并不一样，他的大儿子是因为有老爷子宠溺，再加上本身老爷子也是在没什么事儿的情况下，要真是有事儿的话朱瞻垶还是会老老实实的。
朱高炽这次也是一样。
虽然他没有跟小鼻涕交流，但见小鼻涕一看到他过来就准备进去禀告，朱高炽就知道这个时候乾清宫里没什么人，不然的话小鼻涕得先跟他告个罪，然后才会进去禀告。
“怎么了？”朱棣很是诧异地抬起了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大儿子。
如果是三年以前，朱棣说啥也得先训一顿儿子再说，但这两年朱高炽改变了不少，不仅体态瘦了下来，就连性子在公羊学的熏陶下也改变了不少。
朱高炽主持编撰的新《理学》已经被朱棣拿走了，并且开始在翰林院等地方开始使用了。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朱棣的惊讶，因为就算是朱高炽的性格改变了不少，但也从未有过如此逾越的行为。
朱高炽没有答话，反而是看了看四周的太监和宫女。
朱棣了然，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了，朱高炽这才上前两步，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是垶儿的意思？”朱棣沉吟良久，然后问出了一个朱高炽没想到，但似乎又不是很意外的问题。
“是。”朱高炽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只能老实的回答。
“行，我知道了。”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首于书桉上的奏折中。
……
朱高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来之前，朱高炽曾经想过老爷子的各种反应。
无奈，震怒，叹息……
似乎此时此刻不管什么情绪出现在朱棣的身上都不足为奇，但唯独平静这个词语是最不应该的，可老爷子偏偏就是这么个反应。
这让朱高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怎么？”朱棣本以为大儿子在得到了自己的答复之后就会离开，但久未见大儿子有所动作，于是似笑非笑地抬起了头。
“你对你爹我的处理不满意？”
“没有没有！”朱高炽赶忙摇头，他哪儿敢？
“就是……”
“行了。”朱棣摆了摆手，将毛笔置与笔架之上，起身走到了旁边的茶桌边。
“你爹我老了，没几年好活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能做的比你爹我多，但也没有多少了。”
“这事儿对于垶儿来说是件好事儿，能够好好的锻炼一下他，作为皇室，亲戚，尤其是外戚贪污甚至是滥权的情况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垶儿虽然一向对贪官污吏下手果决甚至是狠辣，但对于亲人犯罪，他没有什么处置的经验。”
“虽然之前他二叔三叔，甚至是他姑奶奶的事情都算是，但那些事情基本都不是他处理的，就他二叔三叔的事情他给出了个建议，还大半都是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脸面上。”
“这种事儿是左右为难的事情，秉公处理吧，容易惹得亲戚不快，皇帝本就没有什么知心人，要是亲戚都不愿意跟你亲近了，那天底下愿意跟你亲近的就真的只有贪官污吏了。”
“但要是包庇吧，这会让朝廷官员乃至天下百姓心存不满，不仅垶儿前两年的苦心经营成了笑话，就连咱们大明朝的大明律都是个笑话了。”
“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做长辈的就帮着他兜好底就行了。”
“处理好了，那是好事儿，以后他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了；处理得不好，我们还能帮他顶一顶，顺便教导他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看着老爷子递过来的茶杯，朱高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宠溺大孙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大孙子扛雷，这次甚至做好了让大孙子放手去做，做不好了就自己扛雷的准备。
这种教育方法是最有效的，但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尤其是格外爱惜自己羽毛的老爷子，这让朱高炽很感动。
别说什么隔辈亲，也别说什么继承人的培养，老爷子那么多的孙子，却唯独只有朱瞻垶自己有这个待遇。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人就会感动，只是朱高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了，喝口水，缓缓气儿就回去吧。”老爷子笑着下了逐客令。
“你前脚刚走，垶儿他姥爷后脚就进了宫，此时应该在你的春和宫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不管垶儿怎么处理，这件事儿肯定会让他姥爷家受伤，这是必然的，因为是他姥爷家犯的错。”
“你这个当爹的得平衡好这个关系，不能让他姥爷家里怨恨垶儿。”
“爹……”朱高炽站起了身，深深地躬身一礼，但却没有用父皇的称呼。
“儿子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朱棣摆了摆手，身形好像就在那么一瞬间就变得句偻了起来。
永乐十一年了，老爷子……的确是老了。
苏州府。
虽然事情很大，但朱瞻垶并没有多着急，因为着急也没有用，该做的都做了，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就行。
不过好在，消息是好的。
因为是赈灾的物资，张昶也深知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做得太过，再加上奇货可居往往更赚钱，这三方因素加起来让张昶的动作并没有很大，追查起来并不是特别麻烦。
其次，前两年对商人的肃清让整个大明的商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哪怕是两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人敢做得太过，这就让追查工作又简单了一分。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现如今大明周遭没什么外敌了，通敌这种事情并不划算，真要通敌的话来往的路程太长了，风险又太大，得不偿失。
这么多因素加起来使得追查工作还是比较顺利的，截至黄昏之前，超过七成的水泥都被追了回来，有近两成已经被用掉了。
用掉了无所谓，只要东西不是流出去就行了，后续腾骧卫会着手进行回收。
只有不到一成还在追查。
“呼~”
看着腾骧卫接连递上来的汇报，朱瞻垶稍稍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大舅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如果真有流出去的，那他的脑袋估计就真的保不住了，但现在看来，他想活着还是容易的。
“朱铭。”朱瞻垶伸手从旁边码放整齐的奏折中抽出了一张，交给了朱铭。
“送回应天，直接交与陛下。”
“是！”朱铭双手捧着奏折躬身退下。
那里面是对此次贪污赈灾粮款官员的处理意见，当然也包括他的亲舅舅张昶。
因为张昶的缘故，朱瞻垶把这次的处罚定得很轻，甚至都没有到大明律的范畴。
按照大明律，贪污六十两就是杀头的程度了，但这次的赃款赃物合计超过三十万两，却只有六人被判定斩首抄家。
张昶自然不在此列。
想到这里朱瞻垶就感觉很憋屈，他跟这个大舅没啥感情，往往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在加上这次张家人就只顾着张昶的命和他们家的爵位，这让朱瞻垶感到很反感。
但是没办法，他可以不为张家考虑，但得为他的母亲考虑。
对于张家，朱瞻垶给出的判决建议是削去爵位，张昶及其妻儿流放奴儿干都司，张麒、张升官降三级。
这个刑罚很轻，就算是把亲戚关系考虑进去也很轻，但朱瞻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再重一丁点儿都会让他的母亲伤心。
虽然这个程度已经能让他母亲很伤心了。
“殿下！殿下！”
朱瞻垶正头疼着呢，朱铭突然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片焦急和兴奋两种可以说是互相冲突的情绪。
“怎么了？”朱瞻垶这会儿有些懵了，朱铭的表情让他连事情时好时坏都猜不到。
“船……船队！”可能因为是全力跑过来的，饶是朱铭的体质也是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全。
“船队！郑指挥使他们……”
“什么！？”朱瞻垶勐然坐起，他已经猜到了。
“郑指挥使他们回来了！”见朱瞻垶已经猜到了，朱铭便将气儿喘匀了，然后才开口。
“太仓刘家港来报，郑指挥使已经靠岸了，一同归来的还有王指挥使，但腾骧右卫并没有回来。”
朱瞻垶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柳溥没回来，再想想现在这个时间，朱瞻垶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结果。
第一，关于欧洲的谋划失败了，腾骧右卫全军覆没。
第二，时间不够了，柳溥带着腾骧右卫前往欧洲，郑和与王景弘则是带着种子返回。
高兴是肯定高兴，因为不管是哪个选项都代表着种子回来了，不然的话郑和回来没问题，但王景弘不会在没拿到种子的前提下回来。
但高兴地同时，朱瞻垶的心中也有一丝的悲凉。
哪怕是相对较好的第二个结果，柳溥他们也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自己这姥爷家还真是挺幸运的，在最需要话题的时候来了个最重磅的话题……
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还是让张家去美洲或者澳洲吧，最起码张昶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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