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进退两难的张家,被架在火上的皇太孙
说来也是赶巧。
截至目前为止，郑和宝船队下西洋不管是去还是回来都是在太仓刘家港的，而这太仓刘家港在什么地方呢？
苏州府。
没错，就是朱瞻垶现在呆的苏州府，而且朱瞻垶是在苏州府的白茅，距离刘家港并不远。
具体有多近呢？
这么说吧，后世的崇明岛谁都知道，苏州府就是跟崇明岛隔江相望的，白茅基本上是在崇明岛的最西边，而太仓刘家港大约就在崇明岛三分之一处。
后世的崇明岛全场八十公里，也就是说朱瞻垶此时距离太仓刘家港不过二十多不到三十里。
“朱铭！马上给我联系苏州府的知府！给我调用八百里加急！马上把消息送回应天！”
在短暂的感慨之后，朱瞻垶也反应了过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种子。
“让爷爷赶紧调人！三大营的人能调多少调多少！在不影响京师防卫的情况下都给我调过来！”
“是！”朱铭心下一凛，赶忙应下，随后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跟着朱瞻垶快十年了，这还是朱铭第一次有这样的失态。
以往的他不说处变不惊，但也基本上都是以冷静的一面示人的，在今天之前，朱铭最慌乱的可能就是朱瞻垶那两次遇袭吧。
北征班师和北巡草原的那两次。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朱铭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失态，因为他是朱瞻垶的贴身护卫，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以及保证朱瞻垶安全的，他不能乱。
现在不一样了……
腾骧右卫当初所接受的培训可谓是重中之重，朱瞻垶是相当重视的，甚至还有好几次他亲自去给腾骧右卫培训，而作为朱瞻垶的贴身护卫，朱铭也自然了解了一些。
他很清楚，这次船队带回来的东西是可以改变大明甚至是改变整个世界的……
与此同时，应天皇宫，春和宫。
太子妃没有见她的父亲张麒，甚至连春和宫的门都没让进，但她不见不代表就没人会见了。
朱高炽从乾清宫回来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在春和宫外急得直转圈的老丈人，他就把老丈人给带进来了。
虽然这整个皇宫都是自己家，但老丈人来了却不让进门，这让宫里的太监宫女看见了不好。
“太子殿下，我……”张麒是真的感觉老脸都丢尽了。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他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还得为儿子奔走，而且还是为了这种事儿。
再者说来，他的大儿子干的是损害大明的事情，而大明是谁的？是朱家的！是他张家的亲家的！
“要我说，您今天就不应该来！”
朱高炽还没说话，一道冷澹的声音传来，正是太子妃。
“诶！”自己的枕边人，朱高炽怎么可能不了解？他一看就知道自家媳妇儿是真的生气了，赶忙站起来打圆场。
“你别说话！”太子妃勐地转过头，给了自家丈夫一记眼刀。
这是很少见……不，应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朱家的家庭氛围很好，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这种氛围更是天下都少有的，可太子妃是会做人的，更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妻子。
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太子妃，是那个一切以丈夫为重，从来都不会在正事儿上插嘴甚至是指手画脚的太子妃。
娘家人，有时候也是外人。
但是这次太子妃没忍得住，因为这事儿的确是有些不太一样。
“事情的轻重缓急您不知道吗？利害关系您不知道吗？”太子妃少见的动了气，还是对着她自己的父亲。
“爹，你好歹也是大明的京卫指挥使，这都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啊，官场上的那点东西您不明白吗？”
“垶儿这两年为了大明做了多少？前前后后得罪人的事情又做了多少？结果大哥来了这么一下，您还进京来给他求情！”
太子妃并不是不心疼她的亲大哥，也不是不心疼她的父亲，但事情总是得摆正了来看的。
想想自家大儿子这两年所做的努力，前前后后光是在大明境内就是遭到了两次刺杀，大儿子付出了多少？
结果呢？自家大哥在背地里毁大明的根基不说，还想着让自家儿子和丈夫包庇，这能行吗？
“爹，远的咱们不说，垶儿是您的亲外孙啊！”说到这里，太子妃的眼眶都泛起了晶莹。
“说好听点儿为了这个天下，说实际点为了朱家，垶儿杀伐果断地处理了多少贪官，杀了多少的奸商，才换回了现如今的局面，但是大哥呢？”
“大哥平日里偷偷搞些扣扣拿拿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但这是赈灾啊！浙江水患的规模有多大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大哥这么一弄，您还进宫来求情，您是想让垶儿怎么处理？”
“包庇吗？那以后他这个皇太孙怎么服人？每每遇到事情就会有人说皇太孙是个徇私枉法的人！您让他的未来怎么办！？”
“不包庇，秉公处理呢？先不说您愿不愿意，这传出去了一样不好听！”
“对于垶儿来说，大哥虽然是外戚，但也是亲戚，对于亲戚都这么狠，以后谁不得对他敬畏到退避三舍？他在人们心中就只有冷酷了！”
“爹，您这是把垶儿架在火上烤啊！您是要毁了他啊！”
到底是女人家，心思更加细腻，情感也更加丰富一些，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哭出来了。
是的，她的确是想保住她的大哥，但是她更心疼她的儿子！
大儿子寄回来的信她是看过的，上面罗列了这件事的处理方案，可以说是方方面面很是俱到了，能够最大程度上保护张家的人和利益。
但即便如此，对他这个皇太孙的名声还是有很大的耗损的。
正如太子妃说的那样，张麒就不应该进宫，一旦进宫，事情不仅没了缓和的余地，反而会变得更加水深火热。
如果张麒不进宫，那朱瞻垶还有退路，最坏不过公事公办，让张昶直接伏法，虽然朱瞻垶大概率不会这么做，但这也是一条退路。
但张麒进宫了，作为太子妃的娘家，未来的国丈，张麒的一举一动是有很多人关注的，就连百姓也喜欢将这些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麒一进宫，事情就没了余地，不仅张家没了余地，朱瞻垶也没有了。
就像太子妃说的一样，朱瞻垶是进退两难，不管怎么做都会对他这个皇太孙的名声有影响。
如果张昶不是犯错的一方而是受委屈的一方，那太子妃不会这么说，但问题是张昶就是犯错的那个人，而且不仅犯错了，还把她的儿子给拖下水了。
看着愤怒到流泪的女儿，张麒张了张口，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张麒就不知道进宫的后果吗？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忽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长子所犯之事是大事，若是按照大明律来处理的话那是要连坐的，就算是有外戚这一层关系在，那大儿子也得流放，自己也会因此而除爵。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十五年了，因为女儿嫁入皇家使得张家一飞冲天之后，过了十五年养尊处优生活的张家人已经不愿意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了。
不，应该说是他们不想丢人。
不管是张麒还是张昶，亦或是张升，他们都很清楚，作为外戚，就算朱家为了颜面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顶多是象征性的处罚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降职，以后有的是机会有的是理由升回来，除爵也是一样。
而且作为外戚，他们从来都不缺来钱的渠道，所以说就算是被惩治了，那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该大鱼大肉还是大鱼大肉，该人人巴结还是人人巴结。
但他们不想丢那个人。
作为外戚，捞点儿钱还被公事公办了，这种想法乍一看很可笑，但却是很多人认为是正常的想法。
一飞冲天成为外戚，似乎就有了专权，就有了无视律法的“资格”，而因为无视律法被惩治了，那就是丢人。
很奇怪，但也很现实。
“您回去吧，好吗？算女儿求您了……”太子妃的脸上挂着泪珠，不管是朱高炽还是张麒看了都哑口无言。
“如果是大哥受了委屈而不是他犯了错，那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去老爷子面前求他老人家放了大哥，但是您知道的，事情不是个这个样子……”
“是大哥犯的错，虽然不管是您还是弟弟，就连垶儿也在竭力弥补，但您知道，已经晚了……”
“事已至此，就算是女儿求您了，就别把垶儿也拖下水了，就算他跟您不亲，但也是您的亲外孙啊……”
说到这里，太子妃就好像是没了力气一般险些瘫软在地，还是一旁的朱高炽眼疾手快，将其扶了起来。
事已至此，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虽然是自家媳妇儿说的，但朱高炽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他就算是补充，那也只是说些好话，宽慰一下老丈人，但实际上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朱家是掌权的，如果有可能，朱高炽也愿意尽可能的网开一面，但张昶做得太过了，甚至都没给他自己留余地。
张麒叹了口气，对着太子夫妇躬身一礼，然后慢慢的退出了春和宫。
其实他早就知道希望不大，但正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管希望有多渺茫，他还是想试一试，只是这结果不尽如他意罢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张家的转折点还真就到了，虽然这并不是朱瞻垶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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